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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摹悟笔墨,写生捕生机丨丘挺:以“三位一体”传递山水精神

发布时间:2025-10-11 4人已浏览

 

丘挺《千壑幻雪之二》  绢本水墨  130cm×69.5cm  2025年

 

 

山水画并不等同于通常意义的风景画。山水画是基于中国人特有的认知方式与诗意表达的艺术创造。从禅宗的“明心见性”与“灵山只在我心头”可知,追求价值之源的努力是向内而不是向外。这同时也支配着文学艺术,尤其是造化与心源论,在山水创作中显得尤为重要。

 

在山水画的传统中,伴随着人与自然“相望相化”这一永恒的主题,山水画不同风格的演变反映着不同时期的历史环境与人的心性状态。由此而看山水造境,是写照万物和表现内心的合一。山水之观照与经营,由心理率物理,都是以人臆度的远与高、深与阔、收与放、虚与实为本,是胸怀与意匠的大开大合,故郭熙说“山水大物也”。晋宋以来,以“永嘉四灵”为首的山水诗派,处东南诸郡山水窟宅,其诗清壮雄厚、冲澹虚和,正与山水鲜洁相俪。因此山水诗的咏怀与山水画的造境,通过诗画语言物化自然山水神韵,透视出人生态度与人格气象。

 

在山水画的鉴赏和教学中,“古雅”“古意”都是一个重要的话题。王国维认为“古雅”是有别于黑格尔“优美”“壮美”之说,是中国艺术对世界美学的一大贡献。赵孟頫曾说:“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何益!”“古意”作为一个重要的审美标准,一直以来为书画家孜孜以求。如赵宧光在《寒山帚谈》中谈到:“夫物有格调……格不古则时俗。”然而,如何传古法、得古意?离不开对古代经典的学习和继承。米芾说过“草书若不入晋人格,辄徒成下品”,“晋人格”即他对标的“古”。20世纪初期,书画界已形成对古代书画临摹学习的新式架构,当时所设国画研究馆,即已完成将临摹与导师讲解、画史画论学习相结合的教学模式。时任导师的黄宾虹则提出了他对临摹和写生在中国画教学中关系的理解,并总结出临摹课程的实施办法:“以研究笔法、墨法为一期;以参考历代古画变迁,及各家造诣得失,选择临摹、备存蓝本为二期。遍览古今评论,博采天地人物自然景次、变通古人陈迹为第三期。”

 

临摹不仅是技法的训练和对古人精神气息的体悟,更是对历史文化记忆的唤起和激活。在教学中,我注重以传统山水画技法切入,引导、带领学员进行临摹、创作、写生相结合的“三位一体”专业实践。比如,在临摹明代山水册页过程中,通过线上交流和现场指导,帮助学员理解册页这种山水画典型形式的构成逻辑和关键要素,以董其昌为例,研讨“枯中见润,淡中取厚”的淡积墨法和超然脱化的笔法,分析书、画、印、跋的互通、互动关系,共同推演明代画家的图式符号系统,进而启发学员思考如何杜绝“纸抄纸”式临摹与文本、母题的重构,追求在意境上与古人的精神晤对。强调对中国画笔墨理法、山水画程式语言、皴法演变以及中国画色彩等方面的深入理解和清晰认知。在教导学员掌握基本技法并具备对山水观察体认等基本素养的同时,也注重对学员理论知识的培养。

 

南唐、北宋时荆浩隐居于太行林虑山洪谷一带,长年徜徉于幽谷重峦、山霭岚气之中,通过观察、写生,悟出了用笔运转变通、用墨浅深晕淡的笔墨融合的表现语言。荆浩的《笔法记》以古松林开篇:“中独围大者,皮老苍藓,翔鳞乘空,蟠虬之势,欲附云汉。”于是“携笔复就写之,凡数万本,方如其真”。古代大家的写生实践早已为我们明确了何为写生和为什么写生,收集素材、验证画法,以天地为画室,搜妙创真,这是写生所当奉行的重要旨归。我的导师张仃也讲过,自然造化与艺术表现的互动情境中最直接的手段就是写生。几十年来,我坚持外出写生。我在写生中有一个很明确的思路,即在情景交融中尽量表现出自然的丰富性与生动性,通过现场写生去寻找一些最感性、最放松的状态,捕捉稍纵即逝的情致与感受,打破书斋中娴熟固化的笔墨成规,使笔墨状态、情绪起伏和现场气氛息息相关,不断流变、不断生发。我一直认同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描述董源作画时所说的:“用笔草草,近观之几不类物象,远观则景物粲然,幽情远思,如睹异境。”山水画写生也大略类此。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林欤,皋壤欤,使我欣欣然而乐欤!”这是孔子、庄子两位伟大思想家面对山水触发的心灵感应。后世人们不断摹写《辋川图》,也是将山水作为精神生活旨趣的坐标。好的山水画,如刘道醇在《圣朝名画评》中所言:“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座外。皆所谓造乎神者。”虽不能至,心向往之。今天,如何通过山水诗性精神的提炼升华,通过学古人、师造化,得以在现实生活环境中、在当下的山水画创作实践中览今揆古、变古求新,是一个值得深入探究的课题。因此,在对传统有更全面更深刻认知的同时,引导学员关注当下时代的山水画发展,不断拓宽自身创作视野和思路,增强其多元化思考能力,将传统与现代元素相结合,回应当下山水画趋势及社会话题,在传统的基础上鼓励学员创作出反映时代面貌的作品。在高研班教学结束之际,我对学员的寄语是:既要“绳正乎古人”,又要“出妙笔于造化”。昔贤之法度,与造化所陶甄,都是丹青所师者,不可偏废。同时,典雅的音乐、深刻的文史哲著作、周游四方的阅历都提供了不容忽视的审美滋养。唯如此,才能使我们笔下的山水逐渐接近所神往的宁谧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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