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所在的位置 -> 媒体 > 媒体报道

涅瓦河畔的遐思在东方回响——国博全景呈现列宾艺术人生

发布时间:2025-08-12 6人已浏览

 

“天空晴朗。在辽阔的伏尔加河上,有一艘货船,因为是逆风行驶,所以帆没有张起来。河面上映着倒影。一群穿着破烂的纤夫,迈着沉重的步子,踏着黄沙,沿着河岸一步一步向前走……”这段小学语文课本中的文字及《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画作曾让无数中国观众初识列宾的名字。

 

作为“中俄文化年”的重要文化艺术交流活动,近日,中国国家博物馆联合俄罗斯特列季亚科夫画廊、俄罗斯国家博物馆,共同推出“涅瓦河畔的遐思——列宾艺术特展”,首次在中国大规模呈现列宾艺术全貌。印刻在几代中国人集体记忆中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草稿)也出现在展览中。

 

纤夫悲歌直击人心

 

“列宾,是俄罗斯民族艺术的‘视觉诗人’,是现实主义艺术长河中永不褪色的灿烂星辰。”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副馆长、策展人塔季扬娜·尤坚科娃表示,“如果只能选一位俄罗斯画家来介绍,列宾就是不二之选。”

 

本次展览通过“河畔船歌:艺术之旅的开始”“广袤大地:现实主义的求索”“时代史诗:民族灵魂的光辉”“暮色沉思:晚年的自由之境”4个篇章,以92件油画和素描作品,系统梳理列宾的艺术生涯,全面揭示其创作中“理性与激情共生”的独特美学逻辑,真实呈现其笔下的民族觉醒与时代温度,为观众打开一扇理解俄罗斯文化艺术的窗口。

 

“伊里亚·叶菲莫维奇·列宾,1844年生于俄罗斯哈尔科夫省丘古耶夫镇,早年随圣像画师学画圣像,1864年考入圣彼得堡皇家美术学院进修……”塔季扬娜·尤坚科娃讲述,1868年,还在圣彼得堡皇家美术学院读书的列宾在涅瓦河上第一次见到纤夫,萌生了创作这一主题的想法。5年后,他完成了享誉世界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展览第一单元“河畔船歌:艺术之旅的开始”就是以和列宾同游伏尔加河的胞弟瓦西里·列宾的肖像开篇,展出了列宾在旅行期间完成的纤夫速写、素描和草图。

 

“它展现出了底层劳动者的苦难,画面直击人心。”中国国家博物馆策展人、研究馆员郑艳介绍,在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收藏的这幅草图中,纤夫一字排开,而到了我们熟知的正式画作中,人群则有了起伏,尤其是新增了年轻纤夫。

 

1871年,列宾从圣彼得堡皇家美术学院毕业,因成绩出色而获得大金质奖章,得到携家人公费赴巴黎留学的机会。“留学巴黎时期的列宾在艺术探索中展现出多元面貌。他为女儿维拉·列宾娜所作的肖像中,平面化的构图与鲜明的色彩表达,明显受到当时法国印象派的启发。”郑艳说。

 

列宾艺术的包容性在《萨特阔》中得到完美体现——这幅取材于中世纪史诗的留学毕业创作,以海底王国为背景,描绘神话英雄萨特阔挣脱物质诱惑、执着走向心上人的场景。这幅画展现了他在巴黎时期多元的创作兴趣与艺术热情,不仅为他赢得“院士”称号,更证明了艺术家的创造力从未被流派所禁锢。“这件作品是列宾艺术多元性的宣言。”郑艳解释说,“深海人鱼闪着珠光的奇幻场景富有很强的浪漫主义色彩,它打破了人们对现实主义画家的刻板印象。”

 

在巴黎留学期间,列宾还接受特列季亚科夫的委托,开始为作家屠格涅夫和艺术评论家斯塔索夫绘制肖像,这两幅作品也都在本次展览中展出。

 

众生相映照下的社会多棱镜像

 

展览第二单元“广袤大地:现实主义的求索”聚焦列宾于1877年至1882年的创作。

 

从法国返回俄国后,列宾回到故乡丘古耶夫,莫斯科、圣彼得堡以外的外省生活成为他关注的主题。19世纪70年代末,列宾进入创作高峰期,艺术风格转向现代性。他以妻子维拉为模特创作的《歇息》吸引了不少观众驻足观赏。画中的维拉因终日操劳而陷入沉睡,画中自然的体态、低垂的脖颈、优雅的手势,每一处细节都表现出休憩时刻的甜蜜与惬意,展现出画家捕捉瞬间美感的功力与对妻子的脉脉温情。

 

这种对平凡生命的深情凝视,将近4米宽的鸿篇巨制《库尔斯克省的宗教行列》升华为民族史诗。跛脚农民的褴褛衣衫与地主老爷的华丽长袍形成鲜明对比,抬着圣像的队伍缓缓前行,而圣像本身始终未向观者显露真容。“在列宾眼中,宗教庆典的真正主角是行走在大地上的人民。”在郑艳看来,这幅画作展现了19世纪沙俄社会的多棱镜像。

 

历史画《1698年的索菲娅公主》是本次展览的重点展品之一。此作再现了17世纪末俄国历史的重要篇章。1682年,年仅10岁的彼得一世继位,与其同父异母的索菲娅公主掌握摄政实权。为加冕女皇,1689年索菲娅公主发动叛乱,却惨遭失败,被控叛国囚禁于新圣女修道院,10年后更因涉嫌二次谋逆被迫削发为尼。

 

画面中被囚禁的公主身披华丽长裙,眼中燃烧的怒火仿佛要烧穿画布。“列宾花费10年考证服饰史料,并选择聚焦精神抗争。”郑艳指向公主抱臂环胸的姿态说,“当观众站在画前,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与不甘。”展览第三单元“时代史诗:民族灵魂的光辉”又将观众的目光拉回19世纪末的俄罗斯。

 

19世纪80年代,列宾将自己的关注点投向新兴的知识青年群体,《宣传者被捕》《忏悔之前》均是表现憧憬“村社社会主义”的革命者的画作。这一主题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出现在本次展览中的《意外归来》。

 

列宾塑造了一个在沙皇专制统治下遭受迫害的革命知识分子的形象,经过长期流放和苦役后突然归来。他的归来使家中所有人都感到吃惊,仆人用好奇的目光盯着他,而起身迎子的母亲显得激动不已,儿子看到久违的父亲后喜形于色,而认不出爸爸的小女儿看到这位“陌生人”后则有些惊慌失措。坐在钢琴边的妻子面对意外归来的丈夫百感交集,以至于忘了起身相迎。“家庭成员的不同反应构成极具张力的戏剧场景,百年前的政治压迫感穿透时空扑面而来。”郑艳说。

 

展览中,《扎波罗热哥萨克给土耳其苏丹回信》油画草图展现了民族精神的另一面。这幅画所描绘的是勇敢、豪迈、热爱自由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人在首领伊凡·谢尔各的召集下,围坐在桌边给土耳其苏丹复信。他们用讽刺、嘲弄、尖刻的语言,回击土耳其人对他们的诱降,耻笑苏丹的痴心妄想。郑艳说:“画中所有的人都在笑,但是由于画中人物地位、出身、个性不同,笑的姿态和神情也各不相同,可以说是一部展现笑的百科全书。”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单元中还有一幅肖像是中国观众极为熟悉的作品——列宾创作于1887年的《列夫·托尔斯泰肖像》。“列宾与托尔斯泰长达30年的友谊催生出多幅画像,这幅画被认为是其中最杰出的一幅。”郑艳说。

 

照耀中国美术现实主义之路

 

步入展览第四单元,氛围陡然变得宁静。晚年的列宾在圣彼得堡郊外的佩纳特庄园找到了心灵归宿。1903年创作的《“多么自由!”》中,一对情侣迎着惊涛骇浪奔向日光,飞溅的油彩如跳跃的音符在画布上舞蹈。郑艳表示:“此时他已卸下现实主义的重担,却从未停止艺术探索。”正如列宾生前所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我还在艺术的广阔天地中探寻其深不可测的内涵。”

 

一组《1901年5月7日国务会议百年庆典》及系列草图也十分引人注目。画作呈现了81位神态各异的俄国政要:有人闭目假寐,有人交头密谈,还有人正襟危坐——列宾以犀利的笔锋刻画出沙俄官僚群像,被艺术史家称为“沙俄官场浮世绘”。

 

还有同样创作于1903年的双人肖像《伊凡·高列梅金和尼古拉·盖拉尔德》。画中两位政治家沉浸于私密对话,低垂的眼睑和微妙的手势凝固了永恒的瞬间。“列宾晚年依然保持着对人物心理的敏锐洞察。”塔季扬娜·尤坚科娃赞叹,“他那超越时代的艺术之光,至今仍照亮俄罗斯的艺术苍穹。”

 

不只在俄罗斯,列宾的艺术还深刻影响了中国现实主义绘画的发展。1934年春,徐悲鸿携带美术作品到欧洲五国巡展,最后一站来到苏联。在参观列宾作品原件后,徐悲鸿曾公开表示:“列宾顶得上法国的德拉克罗瓦。”

 

徐悲鸿回国时还带回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扎波罗热哥萨克给土耳其苏丹回信》《意外归来》《伊凡雷帝杀子》4幅列宾作品的版画,让中国人认识和了解这位伟大的画家。

 

从那时起,列宾的作品为中国现代美术的现实主义道路提供了极其宝贵的范本与精神动力。王式廓、冯法祀、董希文、罗工柳、詹建俊、靳尚谊等艺术家均从列宾作品中汲取养分。冯法祀曾说:“抗日战争爆发,我放弃出国深造的机遇,选择了深入生活、贴近人民的创作道路,这一时期创作的一系列具有现实主义精神的作品,都是受俄罗斯美术创作思想和方法的影响和启迪。”

 

王式廓的《血衣》、罗工柳的《地道战》、詹建俊的《高原的歌》、罗中立的《父亲》……他们延续的正是列宾“为生活、为人民而艺术”的现实主义道路。至今,践行以刻画人民为主题的现实主义风格仍是中国美术创作的主流。塔季扬娜·尤坚科娃坦言,列宾笔下劳动者的皱纹、知识分子的沉思、历史剧变中的众生相,与中国社会主义文艺的人民性和中华民族千百年来“文以载道”的价值追求深度契合。

 

 

 

(本版作品图由特列季亚科夫画廊提供)

 

 

 

 

 Top